【笛方花】除夕 下
李莲花有些担心，方多病和笛飞声这俩人待在一块儿，迟早要打起来。方多病还未知晓笛飞声的身份，以为他是没什么武功的南海铁头奴，言行没有轻重，要是惹怒了笛飞声，怕是会比较麻烦。
于是他赶忙劝道：“阿飞，这个……时候也不早了，要不然你还是早点回家吃饭吧。”
“你刚刚骗我，作为补偿，吃顿饭难道不应该吗？”笛飞声朝方多病看了一眼，冷冷道，“他可以，我为何不可，还是说你想和我再打一场？”
方多病听到他这话瞬间来气了：“嘿，我说你这小子武功不高，气焰倒不小啊，也就会欺负李莲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，有本事你冲本少爷来，看本少爷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。”
“你？”笛飞声嗤之以鼻：“你还不配我动手。”
看到笛飞声高傲不屑的姿态，方多病哪受得了自己被人这么看不起，瞬间心头火起，撸起袖子就要和他干架，李莲花立马跑过去拉住他。
眼看着两边都赶不走也得罪不了，李莲花叹了口气：“那个大过年的，大家都和气一点嘛，不就吃个年夜饭，这样吧，我今天买的食材足够多，大家一起吃一起吃，人多热闹！”
方多病气鼓鼓地瞪着李莲花：“死莲花，你真要留他吃饭？”
李莲花将方多病拉到一旁小声耳语：“阿飞无亲无故无妻无子，除夕流浪在外无家可归，不是很可怜嘛，你方大少爷不是最有善心，收留他吃顿饭又如何？”
方多病听李莲花这么一说，火气消了一半，他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笛飞声片刻，随后道：“那好吧，本少爷就当做善事了。不过过完年就赶紧让他离开，这样一个底细不清的人留在你身边实在太危险了，虽然这个自大狂武功不怎么样，但对付你足够了。”
“阿飞不会的。”
“我发现你怎么这么护着他，你们俩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？”
李莲花连忙转移话题：“行了行了，我知道了，你快去厨房处理食材吧，我还等着品尝你方大少爷的手艺呢。”
“你就瞧好吧。”李莲花不是第一次含糊其辞，方多病也就没再多问。
把方多病稳住后，李莲花朝笛飞声走去。笛飞声问道：“你刚刚和那小子说了什么，他看我的眼神很古怪。”
李莲花摸摸鼻子有些心虚：“没什么，就是叮嘱他千万不要招惹你。笛飞声，我们还是遵守之前的约定，暂时不要暴露你的身份，不要引起方多病怀疑。”
“只要他不主动招惹我，我不屑杀他。”
李莲花刚要松口气，又听笛飞声道：“你不是很讨厌他缠着你吗？我杀了他不正好替你解决了一个麻烦。”
李莲花连连摆手：“可千万别，他就是个孩子，笛大盟主何必跟一个年轻后辈计较。”
“再说……笛大盟主没发现其实自己也挺缠人的吗？要不然您先把自己解决一下？”
笛飞声不悦：“你把他和我相提并论？”
李莲花理直气壮：“为何不能？”
笛飞声语塞，不再回应，黑着脸径直走进楼内。
李莲花无奈摇头。
厨房内，方多病正在和面，过年嘛，当然是包一顿饺子最是应景。
“李小花，好歹是过年，这饺子自然不能平平无奇，我们来包一些彩头如何！”
“什么彩头？”李莲花颇有些好奇。
“就是找一些东西包到饺子里，到时候看谁能吃出来，例如铜板、红枣、糖等。”
李莲花点点头：“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，彩头我去准备。”
笛飞声正在桌前闭目静坐，方多病看不惯他不干活，朝他喊道：“喂，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，就光等着吃吗？还不过来帮忙。”
李莲花担心他俩待在一起掐架，于是解释道：“阿飞厨艺不及你，看他人高马大的，劈柴这种苦力活再合适不过，我带阿飞出去劈柴。”说完就把笛飞声拉出了楼外。
方多病心里嘀咕：“这个死莲花可真维护他。”
李莲花带着笛飞声来到一堆木头前，伸手道：“饭可不是白吃的，一起来吧，笛大盟主。”
他率先摆好一根木头，刚要举起斧头向下劈，突然感觉身侧一道掌风擦过，刹那间，那木头已整整齐齐地被一分为二。
“劈柴也要耗费内力？”
笛飞声不答，只用手示意李莲花靠边站，随后几十道掌风内力使出，一堆柴木已被劈好，甚至摆放得比原先更为整齐。
这时他才淡淡道：“微末而已。”
李莲花苦笑：“你这点微末可是把我一年用的柴都劈完了。”
柴劈好，锅烧起，李莲花想去帮方多病，却被他以怕自己帮倒忙为由打发了出去。饺子出锅后，方多病也自告奋勇亲自去盛，让李莲花和笛飞声留在餐桌前等候。
方多病贴心地将盛好的三碗饺子分别端到每个人的位置前，然后一脸笑意地拿起筷子：“新年快乐，大家快快开动吧！”
看着面前这碗精致玲珑的饺子，李莲花不禁夸赞起来：“还真别说，方小宝你这手艺可以啊，饺子包得还挺像模像样的。”
方多病举着筷子傲娇道：“死莲花你会不会夸人啊，岂止是像模像样，那是很精致好吗？我这是京城皇家手艺，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厨子都能包出来的。”
李莲花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，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头：“是是是，皇家御赐方大厨真棒！”
坐在方多病对面的笛飞声冷嗤道：“没出息，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练练你那三脚猫的功夫。”
按照方多病以往的脾气早就爆发了，绝对会怒气冲冲让笛飞声有本事别吃，没想到这次他却一反常态，平静道：“看在过年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。”
李莲花急忙打圆场：“饺子都快凉了，咱们还是赶紧动筷吧。”他率先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，忽然感觉咬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，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枚铜板。
“啊，没想到我运气还不错嘛，第一个就吃到铜板了。”
方多病表现得神神秘秘：“估计是财神爷看你平时实在太抠门了，于是新年打算降点财运给你！恭喜你啊李小花，新年要发财了。”
“那我还要谢谢小宝吉言了。”李莲花笑眯眯好奇道，“阿飞你也快尝尝呀，这饺子味道不错，看你能吃出来个什么彩头来。”
笛飞声这时也终于动筷，他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，嚼了几下后却突然停了下来。
方多病看着他微微变动的脸色强忍着没有笑出来。
李莲花关切地问道：“怎么了阿飞，饺子不好吃吗？”
方多病憋笑着提醒：“他那是吃到辣椒了。”
这时李莲花才发觉笛飞声筷中那半只饺子里还有一截亮眼的红色。
那红辣椒原本是李莲花买来做辣椒酱的，他赶忙给笛飞声倒了杯水：“你快喝口水压一压，或者再吃个别的饺子解解辣，这辣椒很辣的。”
李莲花夹起第二个饺子咬了一口，忽然感觉有点甜丝丝的，低头一看，原来里面包了糖。“我又吃到糖了，阿飞，你要不再吃一个试试，这次说不定能吃到好的东西。”
等笛飞声夹起第二个饺子放到嘴里后面色变得更加难看，满嘴麻木，那饺子里面竟然有好多麻椒。
李莲花一惊，小心翼翼问道：“阿飞，你这次……又吃到什么了？”
这次方多病终于忍不住了，开始捧腹大笑。
笑完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嘲讽道：“哈哈哈这彩头倒是和你的人品很配。”
笛飞声眼中杀气渐起，声音低沉：“你搞得鬼。”
方多病有些漫不经心：“我的眼睛又不能透视，哪里知道你碗里的饺子包了些什么。”
看到方多病得意的样子，李莲花心下了然。他倒吸一口冷气，默默瞥了一眼笛飞声的脸色，实在担心自己这刚翻修过的楼又被他们拆了，于是连忙站起身来打算阻止一场硝烟的爆发。
“阿飞，你吃我这碗吧。”边说边要将自己面前那碗饺子推给笛飞声。
方多病见状立马伸手阻止：“慢着！这是我专门给你盛的，你干嘛要给别人！”
看到方多病撇着嘴生气，李莲花又有些难办：“那我再去给他盛一碗？”
饭桌上二人剑拔弩张，战火已经隐隐烧起。
桌下看热闹的狐狸精兴奋地连叫了几声，仿佛在为即将爆发的大战助兴。李莲花狠狠瞪了它一眼，狐狸精不敢再叫，悻悻地摇了摇尾巴转头跑开。
李莲花突然灵机一动，哎哟一声便扶着额头瘫坐在椅子上。
方多病见状连忙去扶他，面带急色：“李小花你怎么了，是老毛病又犯了吗？”
李莲花声音虚弱：“是啊，我一着急就容易头痛，可能今天出门买菜又受了点风寒。”
“你这身体也太弱了，赶明儿我真得买点药材补品啥的好好补补你这破身子。”方多病虽然嘴上不饶人，心里却是真的着急。
“我休息一会就好了，对了小宝，咱们今天不是还买了几包糕点吗，不知道你选得好不好吃，你放在哪里了，我想尝一尝。”
方多病知道李莲花故意支开自己，心有不满，但听到他想吃，还是乖乖地起身去厨房拿糕点。
等方多病走开，一直没说话的笛飞声开口道：“需要我给你输点内力吗？”
“不必劳烦，别在方多病面前暴露身份。”
笛飞声不悦：“逞强。”
李莲花满不在乎，只是淡淡一笑：“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方多病计较我就不头痛了。”
天色已黑，楼外尽是噼里啪啦、不绝于耳的鞭炮声，万家灯火都在庆祝除夕，准备迎接新年的第一天。
李莲花因为身体不好，平时习惯早睡，方多病今晚却非要拉着他守岁，说是这样可以驱病消灾，有利于他的身体好起来。
楼内三人在桌前坐着喝茶，虽然茶叶一般，但谁也没有嫌弃，只是方多病和笛飞声终究不能安安静静地和平相处，两人时不时还是会互呛几句。
在过去近十年的光阴里，李莲花时常一壶、一杯、一人，在月下静坐良久，偶有凄凉寂寞，也曾回忆往事，终究都是独自一人默默消化了。
曾是“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”，而今夜却是实实在在的三人对坐饮茶。看着面前依然相看两厌的二人，李莲花小饮了一口热茶，无奈笑了笑。
虽然喝了两杯茶提神，但李莲花还是浑身疲倦，困得连连打哈欠。这岁终于还是守不住了，说什么也要回房睡觉。
方多病看他困得厉害，也的确担心他的身体，便心软道：“好吧好吧，你去睡吧，我和阿飞在这替你接着守岁，我们守到天亮，这样就可以把你那一份也一起算上了。”
“那就辛苦二位了。”李莲花又打了个哈欠，揉了揉眼睛警告道：“不过千万别打架啊，要是砸了我的桌子椅子，你俩就都出去睡雪地吧。”
方多病和笛飞声二人互使一记眼刀，默认休战。
李莲花回二楼房间后，方多病挑衅道：“喂，你行不行，加上死莲花那份我们可要守到天亮的，别等会儿打瞌睡。”
“习武之人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，守这一晚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“口气倒不小，待会儿可别被我抓到你打瞌睡。”
“聒噪。”笛飞声实在嫌他烦，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会。
李莲花在二楼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，不知为何，此刻这种吵闹却让他心安，也许今年这个除夕能睡个好觉。
他对着楼下暗道一声晚安，便吹熄了烛火，沉沉睡去。
一楼桌上烛火摇曳，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，都睁大眼睛不肯认输。
守到凌晨时，方多病渐渐有些困倦，眼皮时不时打架。他偷瞄一眼笛飞声，感觉他毫无困意的样子，便也强打起精神来，绝对不能输给他。
“困了就去睡。”笛飞声仿佛能洞察一切。
方多病忍住即将打出来的哈欠，强撑道：“谁说我困了，我只是眼皮有些酸！”
他灵光一闪打算找些话题来和笛飞声闲聊，有个人说说话总归能精神些。
“你和李小花认识多久了？”
“很久。”
“很久是多久？”
“比你久。”
“……”
对于这个问题方多病气恼了一夜，在天亮前终于得出了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结论：朋友相交不在长短，认识得久也未必交心！
新年清晨，方多病在楼下喊道：“李小花，起床啦，太阳晒屁股了！”
李莲花慢悠悠走下楼，见方多病和笛飞声二人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，心里有些歉意。
方多病和笛飞声异口同声问道：“睡得如何？”
李莲花微微一笑：“托二位的福，一夜安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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